汉初郡国并行,平阳侯曹参的封国位于河东郡平阳,是为平阳侯国。
平阳国内,各阶级世袭罔替。汉文帝时,曹奇承袭第三代平阳侯,卫媪是府内奴婢。汉景帝时,曹时承袭第四代平阳侯,卫媪的二女儿卫少儿是曹时的近侍,卫媪的三女儿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府中的歌姬。
这平阳公主,正是汉景帝刘启的女儿,汉武帝的姐姐。建元二年春(前139)上巳节这天,武帝来到平阳侯府问候姐姐,晚宴时一眼瞅上了歌女卫子夫。次日,卫子夫和她的弟弟卫青被秘密送入宫中。
妹妹的奇遇遭到了姐姐嫉妒,这天,寂寞难耐的卫少儿与府中一个叫霍仲孺的小吏滚了床单。三个月后,卫少儿肚子渐鼓,霍仲孺落荒而逃。再七个月,霍去病出生。
逃回老家的霍仲孺改头换面,新娶的老婆为他诞下霍光,《汉书·霍光传》载:“光为人沉静详审,长财七尺三寸,白皙,疏眉目,美须髯。”可见,霍光是个美男子,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卫少儿能看上霍仲孺。
一人得道鸡犬升天,在长安,卫子夫母凭子贵成了皇后,卫青官至侍中。当武帝知道皇后还有个姐姐时,又连忙撮合卫少儿与陈平曾孙陈掌成婚,霍去病跻身大内侍卫。
几年后,卫青、霍去病这对舅甥肩负起了汉朝远征匈奴的重任。
对霍去病来说,元狩二年(前121)值得纪念,这年,他在战场上将匈奴赶出河西走廊,助汉朝设酒泉郡,丝绸之路始通。班师途中,他第一次见到了生父霍仲孺,在孝敬了大量田产奴婢的同时,也把十七岁的异母弟霍光带回了长安。
上述两事,对汉朝乃至中国历史都有着深远影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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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任外戚是信任老婆的表现,何况,卫、霍为汉武帝倾力解难,是以当霍去病死后,霍光继续得到信任,迅速进入决策核心圈。
霍光对中国历史的影响也不止一件,其一,便是助汉武帝促成了中国内朝制度。
据《汉书·霍光传》:“去病死后,光为奉车都尉、光禄大夫,出则奉车,入侍左右,出入禁闼二十余年,小心谨慎,未尝有过,甚见亲信。”显然,武帝对霍光的信任超过了霍去病,让他随意出入宫禁二十多年。
皇宫大体分两个区域,前半部称外朝,是君臣议事之地,后半部称内朝或宫禁,是帝后居所,无诏不得入内。通常,当一个懒惰怠政之君在位时,只要定期上朝仿佛就能太平。反之,若换成一位有远大抱负,凡事都要过问的职业皇帝,很多事在内朝就要迅速决断。
当然,内朝得有信得过的人,为避后妃嫌,此人只能由外戚或宦官担任,且要具备极强的能力。
武帝一生勤勉,临终前,他将皇子托孤于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霍光,这里“领尚书事”便是内朝头衔。
霍光权力有多大?
以前,皇帝直接对接外朝,丞相权重,汉武帝以后,很多决策就改由内朝传递给外朝,相权低落。像颁布诏诰,从皇帝口述、草拟、发出,到宣读,这一系列流程走的都是内朝,作为皇帝贴身之人,领尚书事霍光便掌握了大量机密,他当然可以假传圣旨,擅自决断,让外朝公卿成为局外人。
内辅制从此成为常制,直到两千年后清朝撤销军机处才废止。
霍光影响历史的第二事,发生在他死后次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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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籍中常见“伊霍之事”,这里伊尹是商朝权臣,曾将昏君太甲放逐在外三年,太甲复辟后改邪归正成了明君,他自己也以高龄善终。霍,指霍光。汉昭帝时,霍光凭盐铁会议确立了独相地位,昭帝死后,他力主拥立昌邑王刘贺即位,再一个月后,又以皇帝淫乱为由报请太后废刘贺为海昏侯。废刘贺前,霍光心存疑虑,多亏大司农田延年拿“伊尹放逐太甲”之事举例才下了决心,是以,“霍光故事”“伊霍之事”均指向权臣废立皇帝事件。
废刘贺后,霍光拥立汉宣帝刘询即位,刘询对霍光又爱又怕,即便后者曾表示要归政放权,宣帝也没敢接受。
有天,宣帝去参拜高帝庙宇,路上与霍光同乘一车,顿时感到有芒刺在背,该事,被解读为是霍家灭族的主要原因,据《汉书·霍光传》:“宣帝始立,谒见高庙,大将军光从骖乘,上内严惮之,若有芒刺在背...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诛,故俗传之曰:'威震主者不畜,霍氏之祸萌于骖乘。’”骖乘,即帝王的陪乘。威震主者不畜,意指功高震主之人不会被容留。
权臣,未必不是贤臣,因此汉宣帝始终给予霍光足够多的尊敬,连他的葬礼都以皇帝规格置办。然而,霍光不能代表霍家,老子死后,子孙很快就感到了危机,霍禹曾欲效仿父亲实施废立,事败后,全族被杀。
一年不到,霍家消失于政坛,可见霍光手中之权势也不过如此嘛。
拔掉芒刺的汉宣帝仍不忘霍光之好,将其列为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,然而,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却给后世野心家敲响了警钟:你身为权臣,如果不能趁热打铁布局自己的势力关系网,没有篡位取当今皇帝而代之的胆量,那等待你的便是死后被清算的下场。
对此,同时代的王莽看得明白,反观董卓就糊涂,他说:“今欲依伊尹、霍光故事,更立陈留王,何如?(《后汉书·董卓列传》)”可见,董卓眼中的“霍光故事”只限废立。
不篡则死。
霍光事件彻底改变了中国历史进程,西汉、东汉、魏、晋、刘宋、萧齐、萧梁、北魏、东魏、西魏、北周、隋、唐、五代各政权的灭亡均系权臣篡位所致。换句话说,如果汉宣帝能善待霍家,历史则或是另番模样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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